五年前,我想起了五年前的我。五年前的我是不敢畅想未来的:什么高考、艺术之路、梦想,甚至上学、老师、同学都只在我的梦里才出现。那时的我特别希望自己能做有关学校的梦,但同时又恐惧梦醒后的失落。经常是一睁眼看见了黑漆漆的夜,又马上闭上眼,希望那个梦能继续做下去。
我常常呆呆地望着窗外屋角下的那一小片天空,有时鸟儿飞过,有时虫儿飞过。那时真切地感受到有一把枷锁牢牢地锁住了自己。鸟儿有伙伴,虫儿也有,我却没有。我突然发现,身体的残缺固然不幸,但更可怕的是心灵的残缺。那时的我绝望地认为自己的心灵是注定要有残缺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流走、自己的长大,我开始慢慢地意识到:我的病很可能把我一辈子固定在轮椅上。我不可能回到学校,我不可能有梦。学校——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以后真的只能是梦了。
那时的我又怎么能想得到,五年后的今天我能够学自己从小热爱的美术、参加全国高考。我有了伙伴,有了梦想,有了花季可以回忆。我知道是学校、老师、同学用五年的时间给了我一切,用五年的时间给了我一生的阳光……这便是我的五年了。
记者手记
命运
命运是什么?也许另一个世界中有我们无法解释的安排,既然不能证明它的不存在,我们就将人生路口的剧变当做命运的安排。
童年的李玉川面容姣好,身材颀长。如果不是那场变故,现在的她一定是阳光下最青春靓丽的女生,今年正好大学毕业,开始她人生骄傲的飞翔。但10年前的那个黄昏,厄运毫无征兆地选择了她。她的人生从此被改写。
10年,也正好是我做记者的时光。10年前,李玉川是我重点报道的第一个新闻人物。我还记得1998年12月 1日发出的第一篇报道叫做《我要做江西的桑兰》,这个小姑娘由此一度被媒体亲昵地称作“江西小桑兰”。随后,两个不同原因受伤,却有着相似命运的小姑娘还真的走到了一起。桑兰以她的壮烈翻转受伤,改变了很多中国运动员的命运,体育保险从此得以普及。而李玉川,以她的人生变故,改变了中国校园伤害赔偿立法的进程。
10年间,我报道过无数新闻人物,但李玉川是我追踪最久、走得最近的新闻人物。几乎每一次去北京采访,我都要顺道看看她,因为她也给予我对新闻本真坚守的动力。
1999年1月1日,本报刊发《1999,爱与希望同在》,全面回顾李玉川事件,并和她一样希冀奇迹发生;1 999年1月28日,本报刊发《校园伤害案,究竟该谁负责?》,开始了对此类案件的冷思考;2000年9月1日,本报刊发《病房里举行的“开学典礼”》,报道李玉川对校园的渴望;2002年8月27日,本报刊发《校园伤害案有法可依》,报道全国人大对李玉川事件的关注,透露教育部公布《学生伤害事故处理办法》,本报四年呼唤终获成果。
相对于人类进程,我们个体的命运也许是渺小的,但当个体命运影响人类进程时,你能说她不伟大吗?就如一位美术界前辈所说,由于李玉川的特殊经历,给了她比别人丰富得多的人生体验和艺术沉淀,今后的中国画坛,一定有她的特殊地位。
所以我还相信命运有时候会公平,冥冥中它会是一个理性的事物,它会露出动人的笑容,让我们不再有太多的遗憾和无奈。
现在,对李玉川一家来说,筹齐大学四年的学费,乃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对于已经家徒四壁的他们来说,也许需要更多的援手。
来源: 江南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