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吴先生,很高兴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作为世界知名的艺术家,您的艺术价值和观点以至经历、轶事已被很多的媒体报道、传播,我们不过多重复,我想我们的采访就从几个有趣的小话题开始。有采访您的冲动缘于看CCTV《大家》节目,其中一个镜头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您和一个普通的北京老人一样穿过公园的一个小门,去一个理发摊上理发,这个镜头让我感动了很久。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今天来感受到您的亲切和家的朴素还是超出想象,这和大家印象、想象中的艺术大家不同,可以谈谈您现在的生活状态么。
吴:生活状态我和大家一样啊,比如你说理发啊,我们这里都这样,说不同,我觉得就是比一般人辛苦,从年轻就辛苦,解放前奔波,解放后为追求艺术还是奔波。从小我生活很艰苦,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有很多人来到我家说感觉很朴素,现在已经好多了,你看我这个木地板,是春节前孩子给我铺的,我以前一直是水泥地,好打理么,当时装修工人来到我家,吃惊的说,现在还有人家里是水泥地啊。
我不喜欢豪华的生活,年龄也大了,吃啊穿啊都不太在乎,但是我要工作的空间,我以前工作室还是满大的,可以画大画,现在体力跟不上,不画大画了,基本就在家里,比较方便。
记:一种非常平和、朴实的心态。记得看刘骁纯先生的文章时,他说您是“中国大陆现代水墨领域的开路人和引路人”,但同时又曾著文称您“活力大于深度”,您怎么看待一个艺术家的活力与深度的关系?同时您上面谈的生活状态、感悟对您的创作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呢?
吴:刘骁纯是一个很有水平的评论家,他的文章比较理性,善于分析,但缺乏感情。他说和我波洛克最大的不同是始终不脱离对现实生活的感受,这就是我生活状态对我创作的作用,所以他解剖我呢也是偏于理性,还是有他的道理。
记:不论是“风筝不断线”还是“笔墨等于零”,不论是“叛逆的师承”,还是“我负丹青”,您的观点已很大程度被业内和大众所熟悉。您在评论艺术的时候经常谈到格调,能再简单的谈谈艺术的格调么?
吴:格调看起来很空洞,似乎不好谈,其实不光是画里面有格调,做人也要有格调,格调是什么呢?格调就是做人的人品,就是画画、做人不损人利己。中国古代人讲格调,因为哪个时候人少,生活会平均一点,现在这个地球上这么多生物,就要争,明争暗斗啊,就没有格调了。做人要清白,我该得的我就得,我不该得的我就不得,这就是格调。
记:人的格调有了艺术的格调就有了?
吴:对,艺术的格调就是诚实、诚恳,我想什么就努力表现什么,这就是格调,如果我是假的、谄媚的,我是讨好的、拍马屁的,就没有格调,没有格调的人艺术就“媚”,有格调的人就有骨气,有人格的力量,屈原有骨气,他的作品就有格调,是真诚的。
记:近来著名艺术网站雅昌网您的名字高居点击排行首位,由于您“取消美协、画院”的观点,各类争论文章连篇累椟,您怎么看待这场在业内引起不小风波的关于“体制、画院、协会”的争论?能不能对您“奖与养”的观点再深入的阐述一下?
吴: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的本意是讲搞艺术就要把艺术搞好,社会上不需要那么多艺术家。比如“诗人”是没有这个职业的,丰子恺解放前画过一个漫画,他画了一个诗人,高高的个子,拿了一朵花在那里闻,一幅文人姿态,旁边两个农民说,诗人是做什么生意的?(笑)所以说,诗人没有生意,社会不养诗人,过去文人很多都是诗人,当你写了惊世骇俗的诗,写出了震撼社会的诗,你就成了诗人。屈原、苏轼都不是“职业诗人”,职业诗人是空的,对社会没有贡献。
设计啊、广告啊,实用美术是另一回事,真正的书画家是没有“职业”的,社会不养“职业画家”,我们要养袁隆平,不养那么多协会、画院的专职画家。养那么多闲人做什么?皇帝才养闲人,宋徽宗才养宫廷画师。少量的画院是可以的,为有才华的,有潜力的艺术家提供创作的地方,但是也不能“养”,要“奖”,搞出好的作品国家要奖,并且重奖,“以奖代养”,只看作品不看人。不然我是画院院长,谁和我关系好我养谁,搞不搞的出作品我都养。画家不是画院养出来的,是社会养出来的。再比如“美协”,我不是攻击美协,我也是美协的,美协不要“养”,一养养出一批官僚,作品的价格根据职务上涨。我们的美协不是不做工作,也做了一些课题啊,国际交流等活动,但是这些机会都被协会领导关系好的人分了,你是会员,你画的好你不一定有机会,因为是官方的,他有权,所以滋生腐败,成了名利场。美协搞了这么多年的全国美展评选,我觉得有问题,很多青年画家很有才华,但是他为了往这条路上挤,他就拼命研究评委喜好,或讨好评委,或讨好政治,不是研究艺术,作品很“媚”啊,没有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