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的背影
2010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湖南长沙郊区一间简陋的出租屋内,一脸稚气的唐亚鹏手提画板,从一堆素描画中找到了自己的准考证,把它挂在脖子上,他要赶往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参加艺考。与许多艺考生一样,他能熟练地说出全国几乎每所知名美院的简称:央美、清美、天美、湖美、川美……对于艺考,复读两年的唐亚鹏再熟悉不过。
唐亚鹏是纪录片《艺考生》的主人公,也是导演唐旭的堂弟。“我从小蛮喜欢画画的,一开始不知道画画还能考大学,看到堂哥因美术上了大学,才知道能走这条路。高一暑假,开始在镇上的美术学习班跟着小学生一起学,和他们算同门师兄弟吧,堂哥是我的启蒙老师。”唐亚鹏告诉记者,“我觉得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懂点艺术吧。”
由于文化课和填报志愿等原因,唐亚鹏两次复读。“可能对自己总有一种不甘心吧,我知道文化课比例每年都在增加,对艺考生确实有压力,但大环境和制度已经定下来了,无法改变。”唐亚鹏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唐亚鹏的经历是艺考复读生的缩影:6月高考后,他开始找复读学校,学到快10月,从文化课班里出来,自己找画室,在画室学到来年2月,然后去往全国各地赶考,3月再回到文化课学校,进行3个月的文化课突击,备战高考。
艺考3年来,唐亚鹏一共考了全国三十多所院校,平均每年十所。“因为我艺考,3年家里花了大概七八万吧,艺考对普通家庭来讲,花销过大,爸妈对我期望也比较高,也有不小的压力。”
每年艺考季,唐亚鹏都会背着沉重的画板和画具,拉着行李箱游走于全国各大美院。他的父亲在家乡做小生意,第一年应届时,父亲开着做生意的小货车,带唐亚鹏在长沙城里赶考。“我比较自立,他陪我很不习惯,我也不想家里人跟着我劳累,后来就是我一个人全国各地跑了,我斩钉截铁地跟家里人说,你们的儿子跟别人家儿子不一样,什么都能搞定。”唐亚鹏说。
在外地赶考,吃住都是问题。“一般吃盒饭,有时和一起赶考的朋友平摊钱吃顿大餐。住的话,第一年懵懵懂懂,觉得在外地考学是件挺美的事,能一路玩一路考,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出省。我们三个好朋友,晚上到的武汉,结果考点附近所有旅馆都没地方了,有考生告诉我们,周围居民楼有一些叔叔阿姨在家里腾出床位,或者打地铺给考生住,很便宜,二三十块一晚。我们去一家看了一眼,楼里没灯,一片黑暗,家里只有一排地铺,我们一看就很灰心,坚决不睡,也因为那时家里给足了我赶考的钱,就出来了,在外面逛了一个小时,后悔了,好在最后找到一个宾馆住下,很贵的,第一年赶考心有点浮躁,第二年就安安分分地跟着大部队走,住在居民楼里了。”
继续还是放弃?
唐亚鹏最迷茫的时候,是在复读一年后,仍未考上理想大学,犹豫还要不要复读。“那段时间住在画室,白天一个人在城市里游荡。其实家里人非常支持我,在我们家乡,如果家里是做生意的,刚好需要人手,孩子如果没考上大学,就得回家帮忙做生意,但我家支持我再复读。”唐亚鹏回忆道,“我总觉得没考上大学,别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当时家里坚持给我过20岁生日,我们家乡有过20岁生日的习俗,但我坚决不过,觉得心里无法承受那种热闹的场景,然而家人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第三年艺考,唐亚鹏在赶考的12所艺校中过线8所:清华美院专业成绩全国第36名、上海大学全国第10名、江南大学(招生办)全国第110名。但最终,唐亚鹏却只上了湖北工业大学艺术设计专业。“主要是英语成绩不行,加上填志愿不够胆大,觉得要保险。”
起初,这所学校并不令唐亚鹏满意。第一天报到,他就跟父母说想退学。“他们蛮难过的,但没有说出来,让我考虑清楚。我知道如果坚持退学,他们也不会反对,但3年下来,父母对我的操心也够多的了,我不想再折腾他们了,就想着在这里自己努力吧。”唐亚鹏告诉记者。
今年22岁的唐亚鹏目前大二,已经开始在画室当助教赚生活费了。“我现在总和家里人说,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好,我这个人比较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