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高考保送政策“瘦身”意味自主招生更加激烈
中华美术高考网(mshao.com)讯：高校自主招生至今已经走过十年。作为高校招生改革的新模式，自主招生的确不能再走高考选拔人才的老路。但翻开这十年自主招生的录取名册，会发现几乎清一色是全国各地中学里的“牛人”。这引来了不少质疑：自主招生难道只是一场“掐尖”的游戏?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羊晚晚报教育版即日推出“自主招生十年”专题报道，敬请关注。
虽然2014年高考报名尚未开始，但明年自主招生的大幕已经开启。近日，北京大学2014年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已开始接受中学校长申请。由于明年高考我国加分保送政策将实施“瘦身新政”，往年高考的部分保送类别将取消，这部分学生将转战自主招生的竞争，这意味着明年自主招生将更加激烈。
十年前，分数话事的尖子生天下
2003年，广铁一中的陈泽鸿通过复旦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提前拿到了进入复旦的入场券。10年过去了，作为自主招生的元老级人物，陈泽鸿已是奋斗在职场的80后新秀。目前，陈泽鸿在自家经营的公司从事进出口贸易工作。
回忆起10年前的自主招生，陈泽鸿记忆犹新。“当年的自主招生还很‘原始’，没有校长推荐、没有自荐，还是以分数论英雄”。据陈泽鸿介绍，当时复旦是按照往年各校考入复旦的人数比例来分配推荐自主招生名额，而广铁一中分到2个名额，其中一个就给了每次都稳坐物理班前十名的他。
陈泽鸿清楚记得，当时的自主招生只有学校推荐和笔试这两关，没有面试这个环节。而笔试只考语文和数学，考题内容也比较简单。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他们考前没有大纲可以参考，没有经验可以借鉴，也无从准备，所以陈泽鸿基本上就是“裸考”过的复旦。
这一年，对于最新推出的高校招生改革，很多学生都心里没底，没现在那么狂热。学校给出的选拔标准跟高考无异，还是以分取人。据当时的高三级班主任何老师介绍，当年中山大学的自主招生要求：一是成绩达到全级前10%，二是必须第一志愿填报，三是达到重本线就可以录取。虽然后来选拔的途径更加多元，但这三个要求依然是刚性存在。
现如今，推荐生特长生也大行其道
随着自主招生政策的逐步调整，除了看分数外，校长推荐、艺术或体育特长等也进入自招的视野。以2012年广东实验中学为例，当年该校有300多名学生在国内高校自主招生中获得加分资格，不少是拥有艺术、体育等特长的毕业生，不菲的加分为他们赚足一笔。比如，乒乓球特长生林子钏，高考考了642分，清华大学还为他加了80分，成功被录取;声乐特长生谢诗琪，高考只过了重本线8分，但却有国内五所名校愿意降分录取，北京大学“一口价”降65分，浙江大学也降60分录取，华工科技大学和中山大学都愿意降20分，还任挑专业;羽毛球特长生廖戈，高考考了626分，但由于参加了北京大学高水平运动员测试，只要过二本线就能保送上北大。
羊城晚报记者采访了解到，这些能拿到自主招生特长生资格的特长生，也都是成绩中上的学生。正就读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林子钏告诉记者，要想得到自主招生的加分，要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我从小学习和打球都兼顾比较刻苦，2005年就获得国家一级运动员，而在自主招生的赛场上，清华在全国只给一个加分名额，所以要做到还是挺不容易的。”林子钏认为自主招生本来就是要选尖子，这样才不会失去其意义，如果给普通生加分，那就形同虚设了。
据统计，截至2012年，试点自主招生的高校达到90所，通过教育部“阳光高考”平台累计公示自主选拔录取资格考生19.8万人，实际录取10.7万人。而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平时成绩优秀的尖子生，包括与自主招生初衷相适应的为数不多的特殊人才。
自招与高考集中录取“嫁接”被诟病
这十年来，几乎每年的自主招生都会出现“新政”。比如，2010年，清华等推出五校联考;2011年，出现“北约”、“华约”、“卓越”三大联考;2012年，复旦、南开退出“北约”，与此同时，“华约”的考试科目进行调整。
从积极角度理解，“新政”体现了学校的与时俱进，以及对自主招生模式的“探索”，但从反面来看，却反映了我们的自主招生至今没有明确定位。著名教育专家、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指出，我国自主招生政策的变化，根源在于自主招生决策的随意性。
“我们的自主招生其实是伪自主招生!”熊丙奇认为，最严重的问题是将自主招生和高考集中录取嫁接，参加学校自主招生测试，获得自主招生资格的学生还被要求参加高考、填报志愿，且把该校填报在A志愿或者第一志愿，高考成绩达到该校的承诺优惠条件方可被录取。这样的程序设计使得自主招生变异为学校“抢生源”的手段，且没有打破原有的单一分数评价体系。所谓的自主招生，不过是给学生一定的高考录取优惠，并不是学生和学校间的双向选择。
李喆是2010届广东实验中学的毕业生，当年她是通过特长生的自主招生考上了北京大学。“当时和我一样跟北大签约的有20个左右，但最后进的只有10个，当中就有部分是过不了高考关的。”
某重点中学的学生小华(化名)，2011年参加浙大的自主招生。在年级稳坐前十名的她对高考充满信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参加自主招生。结果，在笔试和面试中她的成绩都不差，但却由于高考失常发挥，还是与和浙大失之交臂。“既然想超脱于高考招生，为何又要参考高考成绩?”小华对此很大意见。
自主招生为何要跟高考捆绑?对此，华南师大附中原校长、著名教育专家吴颖民也有些纳闷，“可能大学招生参考高考成绩，这样不会给人吐槽以为有猫腻;也有可能认为高考的评价还算蛮准的，但归根到底是因为高校的招生没有自主权，包括招生计划、层次、方式都自己做不了主。这使得现实离自主招生的目标越来越远。”
不过，在部分自主招生的受惠学生看来，自主招生与高考捆绑无可厚非。“高考成绩可以说明你的学习能力，越优秀的大学越需要自主学习的能力。”李喆认为。林子钏也认为这是由我们的国情决定，在中国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挑选。冯允鹏觉得北大、清华等名校要求通过自主招生的学生高考成绩达到一本线，这样的要求并不算太苛刻，如果没有这一最低门槛，很容易出现权力腐败。
羊城晚报记者采访了解到，在自主招生刚开始实施的前几年，也有高校尝试脱离高考看一些奖项，直接录取“专业人才”，但却遭受到诸多质疑。后来教育部只好下令自招与高考成绩挂钩，但有一定的降分标准，从刚开始的降分幅度只有5-10分到现在降60分，造就了诸如蒋方舟之类的人才幸运之路。但争议一直不断。
“自主招生跟我们的国情、社会诚信体系、文化和心态有很大关系，只能维持统考统招的方式，高考在众人眼中还是相对公平的。”吴颖民认为。
自招“神题”频现考糊一众考生
自主招生的初衷是为了招那些不容易被高考发现的特殊人才，但用什么标准来选择这些人才，这十年来却似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标准。教育部副部长杜玉波曾经承认，部分试点高校在自主选拔初试中组织较大规模的笔试，学生备考负担加重，社会上对自主选拔成为“小高考”的议论很多，认为这样下去，就背离了改革试点初衷，也可能引发考试安全问题。
自主招生前期，各高校基本都是独立命题，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选拔出学校所需要特质的学生。但是随着自主招生影响越来越大，参加考试的学生越来越多，出现了北约、华约、卓越联盟等自主招生联盟。单从考试来看，联盟形式的考试选拔，决定了选拔共性多过选个性，而且近期各大联盟的命题基本由考试院承担，这就意味着联盟考试题无法跳出高考题的圈子，从而注定了自主招生考试成为“小高考”。
“我们的自主招生选拔面过于狭窄，选来选去都是在选成绩优秀的学生，跟高考的区别不大。”中山大学教育现代化研究中心主任冯增俊举例说，“佛山南海曾经有一个高中生，学习成绩一般，但会小提琴等多种乐器，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组织能力很强。按照国内的自主招生政策，他根本没有获得资格的可能，可是他去国外读了一年预科之后，却考上了剑桥大学。”冯增俊说，国内自主招生远未达到原来设定的目标，考试过于注重分数，题目也无法考察出一个很有个性的人。
近两年，高校为了扭转自主招生成“小高考”的倾向，开始在面试环节进行改头换面。但诸多“神题”的出现又开始让众人对其选拔人才标准产生怀疑。“玉皇大帝和如来哪个大?”“老子和孔子打架你帮谁?”……高校回应称这些题目是为了考察学生的思维能力。但在不少人看来，这些题目哗众取宠，是歪门邪道，甚至是权贵的盛宴。“这些神化了的考题，除了增加考生的焦虑外，并没有多大的价值。”熊丙奇指出。
熊丙奇说，中国是个考试大国，但对考试评价却没有深入研究，随意性很大。为了让考试实现评价、选拔功能，应尽量避免偏题、难题、怪题，否则，就会导致评价出现偏差，做偏题、怪题往往要靠运气，而不是实力。考题不在于“难倒”、“考糊”学生，而是考察学生的真实能力。
不过，也有不少人力撑这类题目打破了应试教育固有的考察，认为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相关问题中延展出不同层次和维度的思考。“自主招生就是给高校自主权，对于他们的命题自主权，我们不能过度地说三道四。”吴颖民说，比如今年的“馒头和面包打架谁会赢”，这题目表面看起来很无厘头，但思考起来却大有文章，比如可以从中西方的较量来阐述，考察学生对社会的观察力、逻辑辩证能力等。“好不容易在尝试和探索比较开放的题目，应该给予更多的包容。”
“不是尖子，很难在自主招生中脱颖而出”
如何解决自主招生“小高考”的困局?几位受访专家不约而同提到美国高考SAT。华南师范大学人才测评与考试研究所所长张敏强介绍说，SAT是一种能力倾向测试，这种考试不直接考察学生的文化知识，而是考察学生在已学过的知识之上，发展性应用的能力，即学以致用的能力。将能力倾向测试成绩作为申请学校的门槛，更能反映出学生未来的发展潜力。
张敏强建议，把自主招生考试的组织委托给社会组织，现有的自主招生联盟可以通过自行组织考试机构的形式来实现。“高校招生不一定由学校组织考试，高校的任务是找到合适的人教好学生。国内可以建立5-10家类似民间考试机构，专职负责考试研究和命题，高校自由选择某家机构的测试作为自主招生的初选。这样的机构一定要脱离某个大学的利益，而突出联盟的利益。”
熊丙奇指出，自主招生应该建立多元评价体系，包括中学学业成绩、统一测试成绩、大学面试考察等多方面。现在自主招生变为学校自主测试，或者所谓强调面试，都是对自主招生的误读，在美国，进行面试的学生不到40%，很多学生凭统一测试成绩和中学成绩就录取了。
熊丙奇认为，如果国内自主招生不能马上与高考脱钩，那就可以考虑用高考成绩作为评价学生的依据，但不能和集中录取制度捆绑。“实现真正的自主招生，扩大学生的选择权和学校的自主权，只需把高考的功能从选拔转为评价即可，在高考成绩公布后，学校自主提出申请成绩要求，达到成绩要求者可自主申请若干所学校，学校独立录取，学生可获得多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再做选择。”
给予高校充分的招生自主权，会否滋生腐败?“如果北京大学发出100张录取通知书，最终只有四五十人选择时，北大会不改变现在的做派?当考生拥有选择权，也就拥有了监督权、评价权，大家所担心的不公平、不公正问题，也将真正得到解决。”熊丙奇说。
“自主招生已经进行了十年试点，仍没有找到一条大家都认可的方法，到了该好好总结的时候。”张敏强认为，自主招生完全可以做得更好，主要看主管部门是不是肯相信高校，是不是肯放权。
破局或可借鉴SAT，考试和招生统统放权
自主招生的出现曾让不少“偏才”看到了希望。越秀区某重点中学的张城(化名)就是其中一位。他高二时在金融方面发表过出色的论文，但由于在全级排名进不了前20名，无法获得学校的推荐名额，虽然他尝试毛遂自荐给省里某个重点高校，但最终在自主招生的名单里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如果平时在学校里不是尖子，很难在自主招生中脱颖而出。”广州某重点中学负责人坦言，自主招生就是各个高校争夺优质生源，堂而皇之掐尖的做法。“以前中学里的尖子生只能自生自灭，现在高校在高考前先把他们圈起来了。”该负责人说，表面上看学生的选择权多了，但实际上获取机会的人很少。
一位多年担任高三班主任周老师说，他跟踪了好几年自主招生，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有一个成绩不拔尖但有才能的考生进入了自主招生的体系里。今年被中大自主招生录取的二中学生冯允鹏，数学只拿到43分，但他却告诉记者，“我绝对不是一个差生，否则怎么可能读重点班?”冯允鹏说，自主招生的“掐尖”主要体现在笔试上，题目难度很大，这是一道把很多有特殊才能学生拦住的槛。“我如果再少拿几分，可能就没有面试的机会，大家也就不会发现特别的我。”
“有些高校试点工作定位出现偏差，热衷于争抢部分中学的学习尖子即所谓‘掐尖’，未能充分体现高校学科专业特点和通过综合评价选拔人才的要求。”教育部副部长杜玉波坦言，在最近下发的高校自主招生指导意见中明确，“凡能提供确有某方面特长或创新潜质证明材料的考生，试点高校应允许其直接进入学校考核面试环节，不需要参加学校笔试”，但这种情况，在实际招生中极其少见。冯允鹏认为，高校自主招生如果能够减少笔试这一环节，那将会有更多的特殊人才被挖掘和培养，自主招生也将打破为尖子所垄断的现状。
